二十多年前的1998年,经月下老人热心搭桥——千里姻缘一线牵,两个丧偶之人,我(世昌)与她(成秀)喜结连理,再生情缘。我膝下一儿二女,她有两个女儿,皆各立家庭、事业有成,身心健康、信步前行。
我们的缘分就是从她二女儿1993年生下的女娃——王子乔开始的……小乔乔秀眉秀眼,粉嘟嘟的小脸、头发黑黑的、鼻子翘翘的、小嘴巧巧的,是个文静、内向、懂礼貌的女娃娃。正是她的到来,才使得二女儿毅然决然将母亲从四川南充接到北京照管小乔乔。这样二女儿既可以踏实地去上班,又可无距离地关注单身老妈的生活,还给了我认识成秀的机会。不能不说小乔乔的出生不仅带来了小家庭的欢乐,也使花甲之年的姥姥迎来了她的人生第二春。
我再次见到乔乔时,她穿的是姥姥给她缝制的既合体又漂亮的小连衣裙。身着小连衣裙的乔乔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花蝴蝶,更像飘飘欲仙的小天使。在姥姥多次鼓励下,乖乖娃才勉强从小嘴里蹦出三个字“爷-爷-好”。当时她那萌萌的小样儿,至今仍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从乔乔读小学开始,我们祖孙间几乎天天见面,上了中学就少多了,待到读大学时只有寒暑假见个面了。回想起我们和乔乔在一起的日子,那绝对是“往事并不如烟”,其中有太多太多的说不完、道不明的趣事、乐事、美事、烦事、糗事等等,千姿百态又丰富多彩,真实极了、好玩极了!
假姥爷
我和老伴的新家就在我原自住的“中关村一街”的一座老楼里,距二女儿家不足二里地,是乔乔从“中科院幼儿园”回家的必经之地。那天,新婚的我们从超市购物回家,正巧在楼前遇到小乔乔,她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,一眼就看到姥姥了,兴奋地叫喊“姥儿,姥儿”。我们迎过去,她爸爸看着我对她说“叫姥爷”,小乔乔不出声,忽然低下了头。她爸爸推着她说“快叫啊”,此刻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。还是姥儿在一旁解围,忙说:“乔乔嘴上不说,心里叫了,对吧”,乔乔爸只好顺势无奈地推着车回去了。正在家里弄饭的二女儿见乔乔低头不语,就问:“谁惹我们的小公主啦!”只听她爸爸不满地说:“让她叫姥爷,可她就是一声不吭,怎么动员也不张嘴,没礼貌……”快吃饭了,只见乔乔突然跑到妈妈身边,伸着小手捂住妈妈的耳朵,声音非常小的说:“他是假姥爷……”二女儿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如此,她越想越可笑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她抱起乔乔,捏着她的小鼻子对她讲:“姥儿是真的,姥爷也是真的,是一家子;你和爸爸妈妈也是一家子,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大家子,明白吗?我的小乔乔……”后来,二女儿在电话中原原本本地讲了全过程,我和成秀也止不住笑起来。笑过之后,我们也不得不思考:童言无忌啊!多么单纯、诚挚又天真无邪啊!孩子说得没错,我就是“后的(假的)”,但可以努力做个真姥爷,好姥爷啊!
吃剩饭
乔乔上小学在“中关村一小”,距我家只隔着两栋楼,为此我们专门为她设立了独家“小饭桌”。乔乔很喜欢吃姥儿做的饭菜,每到中午的饭点儿,就是我家最热闹的时刻。大家有说有笑、有喊有叫,弄得姥儿无可奈何地说我们爷儿俩是“老的不像老的、小的不像小的”。乔乔有个好习惯,不挑食、不厌食,但也有不好的毛病,吃到最后往往剩几口饭菜,就不吃了。据说她在家有吃不完的剩东西,好心的爸爸总会帮她吃干净。如今,姥儿便对我说“你帮她吃了吧”,开始我还勉强接受,但长此下去,如何是好啊!一切毛病都是惯出来的,必须要改掉它。
一天,我故意在饭桌上剩下几口饭菜,突然推到乔乔面前,不好意思地说:“乔乔,替老头吃了吧,我实在吃不下去了……”乔乔一下子懵住了,尴尬地看着碗里剩的饭菜,又抬头看看不动声色的姥儿,再看看面无表情的我……顿时空气一下子好似凝固了,此时无声胜有声,一切尽在不言中……从此,我们立下了厉行节约不浪费食物的约定:努力做到吃多少,添多少,不能剩,更不得倒掉,养成“底朝天”、“碟光碗净”的好习惯,而且击掌盟誓说到做到不放空炮……此后,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,乔乔的爸爸也吃不到女儿的剩菜剩饭了。
纸蛋糕
我的书桌上,常年放着一座台历,记载着准备要做的事,是我离不开的“备忘录”。4月19日这天即将过去,待翻到20日的台历时,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蛋糕,上面插着三个蜡烛,旁边画个短发的小女孩儿,下面写了七个醒目大字:“王子乔生日快乐!”原来乔乔是有备而写,不声不响地向我们预告:不要忘了她的生日——小家伙颇有小心思啊!生日当天,姥儿给她做寿面,我负责生日蛋糕。中午放学,她兴冲冲地走进家门,喜见饭桌上放着插好蜡烛的美味蛋糕和一碗热气腾腾、香味扑鼻的鸡丝面,小寿星惊喜地大喊:“我太幸福了,谢谢亲爱的姥儿和姥头儿。”然后按照庆祝生日的活动流程——拍手唱生日歌、吹蜡烛、许愿等每个环节依次到位,气氛非常热烈。我们乘兴问乔乔许的是什么愿啊?她向我们眨眨眼,嘴巴一嘟,昂起头神秘的一笑“这是秘密,我不告诉你们。”然后,她亲自切蛋糕,分蛋糕,剩下的一半儿,装回蛋糕盒里,带给爸爸妈妈吃。姥姥见此由衷地夸奖她做得好、做得对,又意味深长地对她说,也好像自言自语:“孩儿的生日就是娘的难日啊!”
鸡羊争
小乔乔是1993年(鸡年)生人,对“鸡”有着天然的钟爱。我曾收藏过她的一张“名画”,上面画着一只昂头向前行进的老母鸡,后面跟着一队小鸡,再后面有几个圆圆的蛋,配上醒目的标题:“鸡,全身都是宝”,特有情趣。有一次吃午饭时,大家说着说着话又提到鸡,乔乔立即精神振奋地说:“鸡,就是可爱极了!”我打断她的话说:“羊也可爱啊。”她问“为什么?”我出口成章自豪地说:“我属羊,很善良,有肉有奶供人享……”不等我说完,她立即说:“我属鸡——鸣鸣鸣,天还没亮我先啼,全身羽毛最美丽……”我打断她,指着她穿的羊绒衫说:“你穿的上衣是用羊的毛毛制成的,是它温暖了你……”忽然她一脸严肃地跑进厨房,接着她背着两手,大摇大摆地来到我面前高声说:“看,我手里是什么?”原来是两个鸡蛋,然后乔乔举过头顶说:“鸡蛋营养最高,每天一个蛋,身体棒来又好看,你能吗?”我告诉她:“我有优质奶,蛋白质最丰富,‘羊羔跪乳’你懂吗?”她不服气地说:“大鸡爱小鸡,自己不吃让小鸡吃,那是母爱,你知道吗……”她一言我一语,气坏了一旁的姥儿,把筷子一放厉声说:“你们有完没完,还让我吃饭不?你们两个听好了,我属狗,我是牧羊犬,专管你——羊;我又是看门狗,专管你——鸡,你们谁也跑不掉。”这通言论如晴天霹雳把我们两人震懵了,也没话了,因为都怕“狗”啊!
针线包
2011年乔乔从“人大附中”以优异成绩毕业,顺利地被“南京大学数学系”录取。乔乔爸是个有博士资质的数学教授,受父亲言传身教的影响,乔乔从小就对理科感兴趣,也算实现了子承父业的愿望。乔乔生逢其时,与时代同向同行,同频共振,成就新一代青年的使命,多么荣光伟大啊!考上大学的她,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呢!不放心的妈妈,给她开出一列带走衣物等清单,多达20余项。乔乔不想带这么多行装,母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,于是到姥姥家请求裁决。姥姥看了后,对乔乔说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,都是为儿女着想的,我看该带的衣服、被褥等必备品一定要带上,可带可不带的,能在当地随用随买就不必带了。”经逐项敲定,母女二人点头满意后,姥儿说:“正好我给乔乔准备了一件好东西。”说罢径自走进卧室拿出一个旧包包,原来是她多年用的“针线包”里面装的是针头线脑,钮扣、别针、刀片、松紧带等一应俱全。姥儿对乔乔细心地说:“东西虽不起眼儿,出门在外会有用得着的时候,不仅自己用,你还要“一帮一”地帮助有需要的同学。说罢,姥儿发挥她的老技能,兴致勃勃地手把手地传授起来。乔乔是个小精灵,学的用心,做的精确,姥儿不住地点头满意。女儿在一旁说:“上大学先学军训,到姥姥家先学家训。”当晚,为我们准大学生送行,姥儿亲自下厨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鸡翅。情不自禁的小乔乔抱起姥儿的脑门,就奔儿、奔儿、奔儿连“啄”三下,姥姥哭笑不得:“你真不愧是属鸡的呀!”
明信片
从乔乔读大学及出国深造以来,明信片成了我们之间最熟悉也最亲切的联系纽带。对不会电脑、不用手机的姥儿和我来说,“明信片”是珍贵又眼见为实的礼物,不仅年节和生日必有明信片到来,凡她去外地实习或旅游观光时遇到有当地的自然风光、文物古迹、人文景观等特色的明信片也会寄到我们手上。当然姥儿的名字必是第一位的,我屈居第二,毕竟在乔乔眼里先有的姥儿,后有的我啊。所以我一样的自豪。屈指算来我这一生很幸运,前后加起来共有6个孙辈之多(不计血缘),从孙孙们出生当年或后来生活在一起(如乔乔)算起,我一视同仁地给他们发寄新邮“首日封”,直到2022年的今天,从没有断过档。我从年轻时起,就喜欢集邮,我爱我们的“国家名片”希望孙孙们也喜欢,我给不了他们别的什么,但我可以用最美的、最真的、摸得着的、看得见的、存得住的小小方寸度过他们的美好时光。现在乔乔长大了、懂事了,给我们用“明信片”作回报了,怎不让我们喜出望外啊!我在高兴赞赏之余,会将她寄来的东西完好地保存起来,暂时在我身边暖暖地、一声不响地陪伴我,总有一天会回到她们手中。面对所有的孙辈,凡她(他)们给我的“爱”的纪念物,都将妥妥地回到他们手中,外公不过是一名心甘情愿的临时“保管员”啊!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和担当,当今已经从事大数据工作的年近30岁、德才兼备的王子乔博士,真的不得了啊!虽然差距更大了,但我们之间的情与爱也更深、更美了,不论在什么时候,姥儿和姥头的心中永远有个小乔乔。
(作者系区文旅局离休干部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