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

作者：魏淑文 发表日期：2022-06-10

　　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，既带着几分美好，又带着几许沉重。年轻时念叨这句话的时候，充满的都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，对忠贞爱情的向往。如今老了，才刚刚掂量出这句话的分量。
　　2021年12月4日，我家刘先生去超市买菜，下台阶时，脚发软，突然不听使唤，差点摔下来。回家告诉我，吓我一身冷汗，我深知老人摔坏的后果，不仅生活质量急剧下降，还直接威胁生命。我一板一眼地告诉他：“从今往后，但凡出门，我必挽着你的胳膊同行。”因为这两年，我们熬过来，实属不易。
　　2019年底，我家刘先生在心脏专科医院等待手术，在做各种检查的时候，被查出肺部有病，且是恶性。主管主任找家属谈话，建议他暂缓做心脏手术，立即出院并对肺部的疾病进行治疗。我听了虽然也害怕不已，心脏快蹦出胸膛，可思绪未乱。我沉着冷静地对主任说：“感谢您的建议，我们既来之、则安之，您先把他的心脏手术做完。您想，如果我们出院马上去做肺部手术，而他的心脏此时出了问题，两个脏器都不能保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主任望着我说：“支架手术做完后，至少需要三个月恢复，后期可能会耽误肺部手术。”我说：“时间耽误一点儿就耽误一点儿，也希望您能尽快帮他安排手术。”回到病房，我轻描淡写地与刘先生通报了情况，他表示同意。
　　心脏手术做完后，刘先生很快出院了。孝顺的女儿女婿四处打听联系三甲医院，落实为他肺部做手术一事。
　　当我陪着刘先生到一所三甲医院挂了号，随之来到胸科门诊时，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中，有很多是手术后的患者，我们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的胸部，听着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，探究我们心中渴望知道手术后的结果。在这所医院，刘先生经历了严格的检查，医生指着电脑中显示的诸多检查结果，对我和女儿说：“恶性基本确定，要尽快手术，不要再耽误了。”随后，开出两张单子，说这是住院前最后一次检查，我拿着单子交了费。
　　当我回家后，告诉刘先生需要再做两个检查，就住院手术的消息时，从未想到，刘先生竟勃然大怒说：“要做检查，你做；要做手术，你做；反正我不做。我毕竟年龄大了，不想做手术了。”我又苦口婆心相劝，毫无用处。我告诉他，这种选择的后果，会贻误病情。他说：“我知道，我承担一切后果，不埋怨任何人。”
　　自此，刘先生情绪低沉，终日沉浸在痛苦之中，他对我说：“你也知道我得了这种病，再没心情给你们做饭吃了。” 我说：“我知道，你不做，我做。” 半年中，他不再出门见任何一位亲朋好友，家里人一律不许提他的病，否则谈病色变。
　　我的一位年轻闺蜜得知此事，在微信上与我悄悄商量，我去您家一趟，与他接触一下，好不好？我试探着与他商量，告诉他，这位姑娘性格开朗，说话招人待见，她要来看看你，好不好？他勉强答应了。
　　那一天，这位姑娘像欢快的小鸟似的飞来了，一进门，她的嘴就没有闲着，叔叔长、叔叔短一句句地叫着，她坐在沙发上，与他分享自己快乐的糗事。他许久没有出现的笑容挂在了脸上，我在旁边给他们爷俩照了相。然后，他对她说：“我得了癌症，好久没有见人了，谁家我也不去。今天见到你，我真高兴。” 临走时，她顺手将自己脖子戴的一个项链取下来，交给他，说：“您拿着，它会保您平安无事。” 刘先生推让半天无效，我说：“这是孩子的一片心意，那你就拿着吧。” 随后，他将项链交给我，我将上面的项链坠拍照，发到诗书画石群，索求答案。群主回复，这是一块很棒的青金石，能使人的心态放宽，寓意平安。我高兴地把这个答案告诉刘先生，他非常激动，说：“原来叫青金石，这孩子怎这么大方，将自己珍贵的东西送给我。”
　　从这天开始，刘先生走出了家门，到亲戚家开始走动。之后，我劝他：“你不做手术，我尊重你的选择。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束手无策，只有等待。”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“你听我的，我们去看中医，吃中药，全面调整身体的阴阳，说不定哪天，你的气血充足，经络畅通，身体就会好起来。” 他居然同意了。
　　从2020年8月开始，他找到原来给他看过病的一位主任医师，告诉人家自己的真实病情，然后说：“我就信您了，吃您开的汤药，看好了，我感激您！看不好，我绝对不埋怨您。我这条命交给您了。” 他的一番话把医生的顾虑去除，医生笑着说：“您就这么相信我？”“对，百分之百相信您。” 从此，他带着对医生的信任，带着对生命的渴望，将一袋又一袋的汤药喝下去……他一直喝到今天，已经喝了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，从未间断，他的身体逐渐有了好转，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。
　　去年冬天，我们应大弟弟一家的邀请，来到了广西北海居住好几个月，他像翻身得解放的农民一样，每天吃着物美价廉的海鲜，迈开双腿行走在北海的海滩以及绿荫路上，他惬意地吹着海风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，北海让他来到了一个温暖的世界，使他再次获得了新生。
　　一日早餐后，我与刘先生一起步行到服装市场，为远在异乡的大姐去买棉裤，想让她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感受到手足间的温暖。
　　我背着双肩背书包，里面装着既美观又保暖的棉裤，我右胳膊挽着刘先生的左胳膊，行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　　当太阳冉冉升起，阳光照射在身上的时候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。此时，我冒出一丝俏皮的念头。我用力挽了一下他的胳膊问：“先生，您好！请接受一下我的采访。此刻，有人挽着您的胳膊前行，您心里是否觉得……” 他立刻答道：“有个美女挽着我的胳膊，我觉得十分自豪。” 我继续追问：“在瑟瑟寒风中，有人挽着您的胳膊，您心里不觉得……” “有美女同行，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帅哥。”他迅捷地答道。“哈哈!哈哈！”这回轮到我大笑不止，嘲讽道：“还小帅哥呢？老帅哥还差不多。” 他望着我笑着说：“其实，我知道你想让我说，心里觉得很温暖，我偏不说，谁让你采访我。” 我被他一语戳穿，接着笑了起来。
　　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，而我们的心温暖如春。
　　（作者系区文旅局退休干部）